在湖南,常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大量的工廠、冶金場和礦場的附近,坐落著大量的稻田。湖南是中國聞名的有色金屬之鄉,中部地區重要的有色金屬和重化工業云集,有色冶金、化工、礦山采選等行業占到全省工業的80%以上。
而現在,由于重金屬污染而引發了生態災難,這場災難的后遺癥在水稻種植上的影響正在凸顯。
自湖南大米被曝光重金屬鎘含量超標以來,湖南的大米制造商和農民成了這場災難的直接受害者。但有關方面至今也未找到鎘污染的來源,盡管湖南境內湘江流域的重金屬污染由來已久。
其實僅在此次湖南攸縣的大米被查出鎘含量超標,位于株洲市的攸縣,其幾年前就是重金屬污染企業的災區。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以前的氧化鋅廠等重金屬污染企業,早給攸縣的環境污染留下了欠債。
此次攸縣大米被查出鎘含量超標,也僅是當地土壤污染的一個縮影而已。
磷肥說引爭議
對于此次被查出來的大米鎘含量超標,盡管攸縣方面并未指出污染源于何處,但湖南省官方則表示可能是因不合理使用磷肥造成的污染。
湖南省環保廳法制宣傳處處長陳戰軍對媒體表示,環境背景中鎘不超標,湖南攸縣及衡東縣為何會生產出鎘米?他說“我傾向于認為是肥料帶入的”。
湖南省地質研究所教授童潛明對此表示贊同,他認為與工業污染相比,由不合理施用磷肥造成的污染,同樣值得重視。
作為最常用的三大化肥之一,磷肥被廣泛用于農業生產,其主要原料是磷礦石,天然伴生鎘,每千克磷肥中的含量從幾毫克到幾百毫克不等。
“但在湖南的農業生產中,這一標準未得到有效的落實。”童潛明公開表示,“在湖南大多數農村地區,農民從化肥店買來成袋的復合肥,按每畝地一袋(50公斤)的傳統習慣施用,而非根據土壤的實際肥力調整。”
按照童潛明的說法,湖南為了增產,會大面積使用磷肥。磷肥施到田里去,鎘不斷累積,一定程度后,就會導致土壤的鎘含量超標,最后引起農作物的污染。
相對于湖南省方面磷肥帶來土壤污染的說法,外地學者則認為大米中鎘含量超標,其根源在于土壤被污染。
浙江省農產品安全標準與檢測技術重點科技創新團隊帶頭人朱誠教授表示,大米鎘超標,根在土壤遭污染。“水稻具有大量吸收鎘的特性。重金屬造成的水源與土壤污染后,水稻種植在污染土壤中,通過根、莖、葉的吸收轉運到籽粒中,引起大米中重金屬的積累。”朱誠表示。
在攸縣官方的通報中表示,鎘超標大米原材料均收自當地農戶,企業周圍10公里內無重金屬企業。
對于此說法,朱誠則認為,周圍10公里沒有重金屬企業也不能排除土壤污染,還得排查灌溉水源等是否被污染。
中國農業大學資源與環境學院環境科學與工程系教授王敬國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認為“大米鎘超標主要原因是土壤污染”。
王敬國稱,不排除這種可能,湖南省的土壤中重金屬含量底值要高于其他地方。加之不合理的開發利用和排污,土壤重金屬污染情況就會更嚴重。
重金屬污染警告早已敲響
多年前關于湖南大米鎘超標的預警已頻頻響起,但官方沒有予以重視。2008年的一份《地質通報》稱,洞庭湖區晚稻米鎘超標41.67%,蔬菜鎘近乎全都超標。
而一份有關湖南稻米污染問題的《風險評估》更表明,“研究人員在湖南抽取了112份大米樣品和稻谷樣本,測定其中砷、鉛和鎘等重金屬含量,樣本覆蓋了株洲、湘潭、衡陽、長沙、邵陽、岳陽、益陽和常德等10個市,樣品大米中鎘含量符合國家標準的僅占64%。”
這份報告的全稱是《湖南市場和污染區稻米中砷、鉛、鎘污染及其健康風險評價》,由中科院生態環境研究中心、湖南農業大學資源環境學院、中南林業科技大學林學院和山東省分析測試中心4家機構在2010年共同完成。
此項研究還專項選出了10個當地有冶煉區域的地方,比如衡陽常寧市、株洲清水塘等地區。結果顯示,這10個地區中大米樣品的重金屬污染率達90%以上,糙米的鉛含量平均值超出國家標準4倍,谷殼的鉛含量平均值相當于國家標準的近6倍。”
盡管攸縣官方的通報稱大米鎘含量超標企業周圍10公里內無重金屬企業,但據時代周報記者調查,攸縣土壤重金屬污染由來已久,在多年前就是公開的秘密。
按照攸縣桃水鎮一些村民的說法,該鎮在數年前就存在不少提煉重金屬的小作坊,后來被迫關閉。甚至包括一些氧化鋅廠。
有熟悉那些氧化鋅生產流程的村民透露,在提煉氧化鋅的過程,還會產生大量的銅鎘渣等附產品。
有消息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政府尚未要求關閉氧化鋅廠之前,僅桃水鎮一個鄉鎮的氧化鋅廠,就有十數家之多。
來自攸縣環保局的材料稱,該縣在2012年投入2000萬元整治重金屬污染,在2013年春節前關閉了24家重金屬企業。
攸縣官方承認攸縣重金屬生產企業多、規模小,污染相對較重,已被列為湘江流域重金屬污染治理的重點地區。為加大重金屬污染整治力度,攸縣明確下達了“到2015年全縣重金屬排放量在2010年基礎上削減20%”的工作目標。
大同橋善勝村的一位村民透露,前些年攸縣僅氧化鋅廠就有不下30家。這位村民還認為,這就是貽害子孫的污染項目。當年紅紅火火的氧化鋅廠雖然關閉了,但攸縣的土壤污染暴露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治理成本高昂
在朱誠看來,解決“鎘米”污染根本在于解決土壤污染。但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就人體來說,重金屬中毒的也只能在幾十年后才表現出來,而農田消除重金屬污染需要幾十年到上百年時間。
此次攸縣大米被查出鎘含量超標,再次引對發湖南土壤重金屬超標治理的關注。回顧這些年的諸多新聞,尤其是近幾年的鎘和血鉛事件,足以表明那些重金屬污染的嚴重性。
官方數據顯示,湖南全省受到“礦毒”及重金屬污染的土地面積達2.8萬公頃,占全省總面積的13%。湖南14個市、州中,有8個處在湘江流域,超過4000萬人的生產、生活用水受到污染。
由于長期受有色金屬冶煉廠和化工廠的污染影響,以株洲市的清水塘霞灣港排污口不遠處的老霞灣港河床為例,其在2011年前底泥含鎘量最高值達359.8克/千克。
按照《土壤環境質量標準》一級標準限定值,該處鎘含量是該標準的1800倍,底泥含鉛量最高值達1827.6克/千克,超標52倍。
“十五”規劃實施以來,湖南的汞、鎘、鉻、鉛排放量位居全國首位;砷(砒霜)名列甘肅之后居第二位。但在湘江枯水期的5個月,“長株潭”河段鎘濃度嚴重超標。
湘江流域重金屬污染早已提上議程,湖南省方面準備分10年投資100多個億來治理,其中第一步就是堵住污染源。
為了治理重金屬污染,湖南已逐步實施《湘江流域重金屬污染治理實施方案》(下稱《方案》),該《方案》在2011年3月獲得國務院批復。
然而這些治理絕不輕松,以株洲為例,鎘污染超標5倍以上的土地面積就高達160平方公里以上,當地在2011年決定試圖用400多億元資金,在最嚴重的清水塘污染區打造治污樣本。然而,僅清水塘區域就聚集了180多家冶煉、化工企業,株洲需要關停、搬遷的企業更是多達175家,在2012年估算需要補償資金就高達25億元。
這高昂的費用正是株洲市治污的一大心結。根據公開消息,僅株洲市后期治理需要的費用,就需要數千億元之多。
當地官員擔心,一旦治污資金不到位導致治污不及時,其直接后果就是株洲以及湘潭、長沙等湘江下游地區都將持續受此影響。
本文關鍵詞:鎘大米,土壤污染,大米鎘超標